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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东莞制造业:“世界工厂”的冰与火

    信息发布者:水晶龙
    2018-09-06 16:30:26   转载

    东莞制造业:“世界工厂”的冰与火

    原创 三联生活周刊 2018-09-06 13:31:24

    作为“中国制造”最大的生产基地,东莞一直是中国经济的晴雨表。早在多年前,东莞就在谋求向高新技术产业转型升级。今日的东莞制造业,正呈现传统与现代“冰火两重天”的局面。

    记者/黄子懿

    摄影/张雷

    东莞制造业:“世界工厂”的冰与火

    依靠着这些工人的双手,珠三角成了“世界工厂”(张雷 摄)

    最难一年

    2017年12月底,年关将近,广东省东莞市大岭山镇打了一个“喷嚏”。

    12月28日,位于该镇的东莞台升家具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东莞台升”)发布公告称:“因近年来环保监管趋严,订单急剧减少,业务下滑,亏损严重,公司不得已决定于2018年2月1日开始停止生产。”通知还称将买断所有员工工龄。消息一出,舆论哗然。

    这家在此落地生根20余年的企业,是东莞市标杆性台资企业,1992年便在大岭山建厂投产。此后在东莞出口型经济的驱动下,台升成为美国家居家私行业中重要的批发商,是东莞最大的出口企业之一,并带领大岭山聚集成百上千的家具厂。有人统计过,鼎盛时期的东莞台升,一天要出口100个集装箱。如果说东莞打个喷嚏,世界会感冒的话,那么东莞台升打个喷嚏,大岭山镇甚至可能会休克。

    2018年8月21日,记者来到位于大岭山镇的东莞台升。在这个98平方公里的镇上,东莞台升以占地780亩的厂区面积,横置于镇区的北部,从手机导航地图看去,像是挂在镇中心头顶的一块巨大招牌。

    通告中的停产已恢复,厂区内常有行人和车辆出入。东莞台升负责人之一、台升集团东莞环华家居有限公司总经理罗兰桂说,去年年底发的停产公告是集团领导的决策,属刻意告知,目的在于借此机会整顿生产、精简人员,将厂区主要业务由出口转向内销。

    罗兰桂带着我在厂区里转了一圈。年后恢复生产,之前被全部解聘的500余名老员工中,有一定比例的员工买断工龄后被返聘。在一些车间,依稀能看到工人们装配、喷油漆的场景,他们所生产的样品被安置在办公楼第三层展示。在样品间不同灯光的搭配映照下,厂区生产的多种风格家具显得明亮而多彩。“这就是我们转型升级的产品。”罗兰桂说。

    但仅这一层,并不能掩盖整个厂区的冷清。五条生产线中在工作的只有两三条,若干个上万平方米的大车间没有一丝人气,被用作仓库存放材料,一些生产设备已锈迹斑斑。园区东部的员工宿舍区人员稀少,而离宿舍不远、曾为了丰富员工业余生活而修建的标准足球场,已然杂草丛生。

    从表面上看,这不像是有着“世界工厂”之称的东莞标杆企业的厂区。罗兰桂说,2006年之前是家具行业最兴盛的时期,“闭着眼睛都能赚钱,镇上的老板都笑得不行”。那时,台升整个厂区有7000多人,一年产值几十亿。员工在厂内就能使用银行取款机,逛厂区超市,热闹非凡。而今整个厂区的人数仅约700余人,为鼎盛期的十分之一。

    过去多年,东莞台升都以OEM(代加工)业务为主,曾是香港上市企业顺诚控股有限公司的间接全资附属公司,资产价值占集团的7.6%。但停产前,顺诚控股在11月的股东大会上一致同意剥离东莞台升,认为其对集团收益“并无任何贡献”。公告披露,东莞台升已连续亏损6年,2015年亏损3004万元,2016年亏损4856.2万元,产能利用率仅为30%左右。

    “对企业来说,最大上涨的成本就是人力成本。”罗兰桂说,厂子宣布停产时之所以采取全员解聘、买断工龄的方式,就是想借此淘汰一批拖泥带水、效率低下的员工,为此台升集团不惜补贴了约5000万~6000万元。合格员工愿意回来的,台升欢迎。罗兰桂指着门口守门的一位保安大爷说:“比如他,干了20多年,人特别老实靠谱,就返聘了。”

    东莞制造业:“世界工厂”的冰与火

    台升国际集团东莞环华家居有限公司总经理罗兰桂(张雷 摄)

    2014年前,东莞台升聘用一个工人的平均工资近3000元/月左右,而如今一个工人工资普遍在4000多元,上涨了30%~40%。“好在背后有上市公司,资金上撑得住,没有任何问题。”罗兰桂解释,东莞台升背后还有台升国际集团,顺诚控股旗下的一家上市企业,而台升国际集团除家具业务外,还有房地产、能源、医院等实体业务。东莞地标性建筑环球经贸中心,就是台升国际集团的手笔,因而又称台商大厦。

    传统的出口代加工业颓势早已显现,而东莞台升的最新应对策略则是加大投入、转攻内销。2018年1月,停产消息引发关注后,台升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郭山辉召开记者会称,台升不会离开,反而会加大投入,用上亿元更新换代,修改生产线。“现在东莞生产基地的生产线老旧,未来我们将投入更多的自动化生产线,将产销一体化都纳入智能制造的范围。”郭山辉说,所有外销业务将转到浙江嘉善,台升在当地还有一个三倍于东莞的厂区。

    东莞台升转型升级的核心工程是,在2018年将原本外销、在北美拥有1000多个营销点的美国品牌“雷格西”(Legacy Classic)引入中国,命名为“环美·雷格西”主打大陆市场。东莞台升将作为此产品的主要生产基地,罗兰桂被任命为该品牌总经理。“对于一个曾经以代加工为主的企业来说,开发自主品牌是必需的,不然就会被淘汰。”罗兰桂同时还兼任东莞台升另外一个自主品牌宾斯美邸的总经理。

    罗兰桂介绍,与前一个品牌相比,新品牌的目标用户主要是“80后”与“90后”,着重走平民化与高性价比的路线。“价格让人完全没有距离感”,这是集团经过调研分析发现的趋势:国内对于诸如美克美家、达芬奇等高端品牌的消费能力在下滑,“80后”“90后”需要价格更亲民的产品。

    集团给罗兰桂下达的营收任务是,2018年首年1亿元,3年5亿元,5年内A股独立上市。但从目前的情况看,“上半年没有达标”。这位入行多年的职业经理人也感到了一定的压力,准备下半年进行营销冲刺。

    罗兰桂1997年进入家具行业,从业务经理做起,到生产厂长、常务副总经理再到总经理,摸爬滚打多年,足迹覆盖粤港澳大湾区,见证了这个行业的兴衰起落,包括2008年金融危机对东莞制造业出口造成的影响。

    但跟那次危机相比,罗兰桂却觉得如今最艰难。“从业以来,今年是最难的一年,以前从来没有过。”在办公室里,他对着窗外说,“能维持下去就是万事大吉了。”

    人都去哪儿了?

    对大岭山镇来说,停产并不鲜见。这个依靠东莞台升聚集、发展起来的“中国家具出口第一镇”,最多时有超过500家家具厂。但根据当地人估计,在过去两年内,因成本上涨、环保督查等原因,已倒闭了至少一半。

    虽有背后强大的上市公司撑着,但东莞台升也打算着力解决成本和环保这两大问题。罗兰桂带着我逛厂区时,介绍得最多的是公司新买的大型环保设备。“这是要不要命的问题,而不是赚得快和慢、多和少的问题。”罗兰桂说。

    家具制造业最大的污染来自粉尘和喷漆,过去几年公司曾因此受到过环保局的处罚,还被对面小区的业主投诉、拉横幅抗议。因此,新投入资金中有很大一笔就是用于环保,共花费2000余万元购买吸尘集成设备。罗兰桂指着厂房外一排嗡嗡作响的设备说,这些设备每台售价约200万元,每台每日的电费就高达3000~4000元,“好多小厂,光是这个电费就能把它拖垮了”。

    环保带来的成本上涨也影响着家具厂的上游企业——泡沫、油漆、纸制品包装行业等等。在东莞台升厂区往东直线距离约20公里的樟木头镇,一栋三层老旧办公楼里,我见到了生产包装纸制品的成益纸品包装有限公司总经理王晓娅。

    作为东莞纸制品制造行业协会常务副会长,同时也是一家纸制品企业的负责人,王晓娅接受采访前刚去环保局开完一场会议,会上要求所有烧生物燃料的企业在12月31日前改烧天然气。环保局拿出的补贴方案是,按照锅炉量级每吨补贴4万元,王晓娅的企业能拿到12万元的补贴,但她说长期来看,改烧天然气后,企业每年的燃料成本将从3%上涨到6%。

    东莞制造业:“世界工厂”的冰与火

    东莞纸制品制造行业协会常务副会长、成益纸品包装有限公司总经理王晓娅(张雷 摄)

    涨价的还有租金。以王晓娅所在的樟木头镇为例,她在2017年与房东续签合同时,房租约13元/平方米/月,但一年之后,房租就上涨到20多元/平方米/月,以至于不少小企业纷纷关门。协会里有一位会员也是她的好友,在不远的塘厦镇办厂。去年合同到期后,房东直接涨价到30元/平方米/月,导致好友直接关厂走人。“房租上涨50%,就会很要命了。”

    东莞台升的土地是买的,没有承租压力,但上涨的租金对于他们在各城市的经销商来说却是致命的。罗兰桂介绍,家具代理商主要是两个成本,销售团队(人力)、流通物业(租金等),后者控制在20%是正常的,超过35%就很难维持下去了。“但现在已经到35%的极限了,这是所有一、二线城市卖场的最新数据。”罗兰桂以北京两家大卖场举例,说租金飞涨导致家具价格水涨船高,影响到卖场销量,进而影响工厂的订单量,“这都是相互影响的链条”。

    愁人的不止于此,人力成本上涨的压力不亚于土地。“是一点一点涨起来的。”王晓娅说。自2012年起,中国适龄劳动人口(15至60岁)数量开始减少,劳动力成本上涨推高工资。如果算上买社保、公积金,王晓娅如今聘用一个人的成本约超5000元/月。

    老员工工资高,总有老去的一天,但企业的经营者们普遍不喜欢聘用“90后”。王晓娅的企业规模为40余人,都以中生代为主,平均年龄40岁。年轻人一来应聘,就喜欢问王晓娅是否包吃包住、宿舍里有没有Wi-Fi,普遍不爱加班,“干得不高兴就走了”。

    罗兰桂对此采用的方式是,对年轻人的管理标准化、考核化,赏罚分明,用绩效去刺激他们。有年轻工人在工作中耍情绪,罗兰桂拍拍肩膀安慰,说干好了请吃饭。“以前是员工怕管理者,现在是管理者怕员工啊。”罗兰桂说。

    招聘也变得艰难。每年春节过完,总有很多员工选择不再回珠三角。打工者在老家和在沿海城市的待遇差距正在缩小。有厂房更偏远一点的工厂招不到新员工,就把招工广告贴到了王晓娅的厂区门口让她帮忙找,但很多人一听厂子离镇区远,就望而却步了。

    对企业最致命的因素是成本上涨了,而需求却在降低。按照王晓娅的经验,往年的这个时候正值旺季:“五一”“十一”“双11”“圣诞节”……都是电子产品、玩具等产业的客户冲刺备货的时期,对包装纸制品的需求巨大,但今年却不温不火。

    去年此时,受环保督查、落后产能淘汰的影响,废纸原材料价格猛涨,引发舆论关注。“一天甚至一小时一个价,就是‘海鲜价’。”当时,王晓娅隔几天就会接到上游纸板企业的调价传真,幅度高、频率快,上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涨15%,下一个电话打来马上加30%。而在今年,纸厂业务员炒过几次价格,没炒起来,短暂涨价后立马回调了。王晓娅总结:“今年市场疲软,下游客户需求减少了。”

    家具厂是包装纸厂的下游。从业21年,罗兰桂也从来没见过类似于今日的“寒冬”:大概从2017年下半年起,家具需求开始“断崖式”下滑。“以前不管多少,至少都有一定的消费需求,现在我出差去卖场看,都看不到什么人。去哪里了?你问我,我也不知道。”

    对于家具这样的流通大件来说,卖场实体店往往是最主要的消费场所,而“今年家具流通实体店的销售是非常非常地差劲”,罗兰桂将其归因于人民币贬值与房地产泡沫挤压实业。“钱不值钱了,从2015年到现在房地产暴涨直接冲击三、四线城市,刚需购房多,大部分人就消费降级了。”他之所以这样判断,是因为2015~2017年间,其品牌在三、四线城市的销售情况是较为乐观的,但从2017年下半年开始,主推亲民价格的销售几近陷入停滞。

    话说到这里,罗兰桂指着厂区对面的小区说,2014年10月他去看时才卖6000多元/平方米,现在涨到了1.8万元/平方米。“你看看房地产涨了多少?”按照他的估计,今年的家具市场,10个工厂里5个亏本,3个保本,2个赚钱;而10个加盟代理商里,7个亏本,2个保本,1个赚钱。

    2008年金融危机后,市场也一度疲软。罗兰桂在前东家“A家家具”工作时,曾采用“农村包围城市”的打法布局三、四线城市,依靠低价走量的方式,创造了一年3.7亿元的营收成绩,饱受嘉奖。今年,他打算复制并更新这一打法,“环美·雷格西”在一、二线城市已布局完毕,将全速冲击三、四线城市。在找加盟商的同时,他开始主动出击开独立店,走大仓储路线。“这是两条腿走路。”罗兰桂表示,“形势肯定比之前困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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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危机与机遇

    在东莞,制造业的转型早已开始——至少在2003年就有苗头。那时,郭山辉原本在东莞松山湖附近买下来一大块地预备扩大生产规模,作为主厂区,但松山湖随后即被政府划为了高新技术产业园区,为了配合“高精尖”定位,东莞台升搬到如今的大岭山镇,松山湖土地被收回并重新规划。

    如今的松山湖,是东莞的一颗新星,吸引了诸多高新技术企业入驻,包括明星企业、缴税大户华为。2017年,松山湖园区的148.11亿元税收总额、47%的同比增幅均名列东莞所有镇(园区)第一,2018首次实现半年税收破百亿。在其余镇区企业哀叹制造业不景气的时候,落地松山湖者却在前进中。

    今日行走在松山湖,可见遍布的大小湖泊,傍松山湖而建的是干净整洁的华为厂区和万科广场,与制造业等镇区满大街的工业厂房、拉货卡车相比,在莞惠城际铁路松山湖北站一旁,有高大的写字楼与别致的办公场所,标记着华科产业孵化园、华为南方基地等。

    在华为南方基地往西不远处的科技园内,入驻着广东思沃精密机械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思沃”)。落户松山湖3年以后,这家公司悄然成为机器人细分领域的行业“独角兽”。

    8月23日上午,思沃公司副总经理解红伟浏览着公司楼上一层的空间改造方案。因为公司近些年来发展迅速,原有的一层办公楼与车间已不能满足扩张需求,公司决定将楼上的厂房也租过来。解红伟在一间约300平方米、略显杂乱的装配车间指着一列机器说:“这以前都是过道,不让放东西的,订单实在太多了才加了这一行生产组。”

    2017年,思沃公司的营收额约6500万元,在PCB(印刷电路板)自动贴膜机细分领域占国内市场份额70%以上。2018年公司将目标定在了1.2亿元,截至7月已完成了超8000万元。此前,思沃成为东莞市2017年政府一号文件中备受关注的“倍增计划”试点企业。

    虽然思沃也属于制造业,但似乎影响传统制造业的那些因素并未对他们产生多大影响,比如原材料、人力、土地成本上涨。解红伟说,在精密机械制造这个领域,很多原材料部件生产已实现标准化,没有过多上涨,人力和土地成本也在可接受范围内,“涨是肯定在涨的”。

    一些实体行业的困境,正是另一些企业的机会,危机中蕴含着机遇。解红伟介绍,思沃的创立也与10年前的金融危机相关。2008年金融危机后,珠三角有过短暂萧条,很多企业削减规模、节省成本,而当时国内此方向主要供应商为一家日本企业,产品20年一更新,迭代缓慢。思沃公司CEO王建勋与解红伟敏锐地嗅到商机,在深圳组建团队打进该行业,依靠自主研发、后期服务与客户定制化开始发展起来。

    思沃制造的PCB自动贴膜机,能通过光纤传感器感应板边自动对中,完成贴膜后自动切割干膜。这是PCB制造的关键工序之一,实现自动化能帮助企业大幅度提高效率,降低人工成本。思沃近年来的发展,离不开实体行业对于智能化与自动化的渴望,客户涵盖汽车、快消、通信等行业。

    落户松山湖,是团队第四次搬家,前三次均是因为扩张。2015年,在与松山湖管委会历经半年、三次相互考察后,他们入驻松山湖。解红伟坦承,入驻是看重这里对高新技术企业的扶持和市政服务水平。

    例如,松山湖管委会每月会召开一次企业座谈会,市部门领导将列席倾听企业诉求和困难,快者现场就提出解决方案。同时,政府会引导园区企业分组,将产业链各要素连接构建循环闭合生态链,最大化发挥产业优势。思沃被分在了机器人组,“同领域企业间相互交流,产生的灵感和火花会比较多”。

    如今的思沃每年能卖出上百台PCB贴膜机,每台售价约200万元,毛利率约为50%。但在解红伟看来,这还不够。公司在扩张、加大产能的同时,正在研发其他机型,并对已有机型做改进,包括24小时不间断的全自动化机型。企业如今共有130人,研发人员约占三分之一,每年研发投入也占总营收的10%~20%。“研发一台新机型,一般得耗时一年左右。”解红伟说,其目标是做该领域的整体解决方案提供商。

    对于谋求转型生存的传统制造业来说,智能化似乎是大势所趋。罗兰桂和王晓娅都在推动机器替代和智能制造。按照罗兰桂的计算,将生产线大幅更新、基本实现智能制造后,人力成本会下降40%,基本回到2014年前的水平。“我们算过,机器2~3年就回本了。”王晓娅表示认同。

    但与扩张中的智能高新行业相比,代表传统制造业的他们却纷纷开始收缩,甚至萌生退意。王晓娅的企业产能最高能到1500万元/年,但她今年打算只做到500万元左右,员工人数也从顶峰期的100余人削减到40人。“‘苏锡常’的单不接,账期长的单不接。”王晓娅说,如今以维持现金流为主,不指望赚很多钱。去年,她有200多万元的单被人跑路了。

    王晓娅1999年来到珠三角,2013年从香港老板手里买下“成益纸品”,其间纸制品行业的毛利率已从40%降至25%,净利润从15%~20%被砍了一大半。而就在采访后的第二天,8月23日起,因中美贸易摩擦,从美国进口废纸将被加增25%的关税,美国废纸价格将与国内持平。王晓娅琢磨着,这又给上游纸厂增加了一大笔成本,可能会转嫁到她身上,她进而转嫁到下游客户身上,客户又会转嫁到消费者身上。

    去年此时,为了应对疯涨的原材料价格,东莞、深圳、惠州等地的纸制品大小企业走到一起抱团取暖,同时在各自属地成立行业协会,王晓娅被推举为东莞行业协会的常务副会长。协会成立以来,已基本实现了辅助材料的集体采购,帮助成员节省了成本,成员也开始熟络和交流起来。“以前大伙儿基本上是谁也不想理谁。”

    东莞台升体量大,一家企业就是一支队伍,他们选择节省的方式更为决绝。台升国际在全球拥有五大生产基地,包括印尼、孟加拉等,但东莞台升近年来又在越南投资建厂,罗兰桂去年还和其他企业家去朝鲜做了一周的投资考察。

    长远看来,外迁似乎是必然。罗兰桂说,大岭山目前土地租金超20元/平方米/月,越南为2美元(约13.5元人民币)/平方米/月,越南的平均工资为2000元/月,只有大岭山的一半。王晓娅有很多客户都走这样的路子,已在越南投资建厂做外销,她也在考虑慢慢地将东莞业务往那里转移。

    罗兰桂同时做着与企业管理咨询相关的工作,面对今日情景,他对传统制造业提出了“定位、收缩、精简”六字方针。所谓“定位”,就是做好企业自身主业,不要盲目扩张,“做家具建材就做家具建材,不要去搞什么房地产了,胃口不要太大”;而“收缩”就是在此基础上收缩业务,以现金流为王,减少杠杆;“精简”则是精简机构和人员。

    “内部一定要精简,该砍的砍,有负荷的手臂、大腿要砍掉,断臂断腿求生。”罗兰桂说,哪怕砍得只剩下一只手一只脚,“也是能跳出泥潭的,就怕下不了决心,舍不得手脚,最后自己死里面了”。以加盟商为例,他认为如果有4个销售商就可以砍掉2个,代理品牌数量也可以削减,“就这样吃老本耗过去”。

    他说,从长期来看,台升仍然看好中国市场,不然也不会转型专攻内销。“内销中国必须做,消费降级并不意味着没有消费。”罗兰桂说,“企业就是这样熬着耗着,冬天过去可能就是春天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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